墙头千千万。
乱炖杂食警告。
没有CP洁癖。

夜鬼 番外【一】

惘:

婚礼




杨自道和伊谷夏的婚礼终于选定吉日,这日子非常讲究,是在慧姐的介绍下,伊母只身赶往南普陀寺,请大师定下来的时日。伊母带回来的红条子金贵得让一对新人都自感黯然。那张红条子上写着几个字,用的是古法记录,一眼看去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日子,只是那几个字轻轻飘飘,让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似乎佛祖是让你背下来记在心里,记住了这几个字也就没有了。




期间伊谷夏的闺蜜齐鸢还告诉她南普陀花瓣求姻缘的说法,让她也去看看佛祖许不许这门婚事。伊谷夏当即回绝,说自己的婚姻早就被天界山的老榕树给定了,那棵树可比佛祖灵。




婚期定下来之后,伊家就开始张罗起来,伊谷夏自幼是伊家上下的掌上明珠,这如今要移到杨家继续做掌上明珠了,伊家要仔细地挑选好一切,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杨自道那边自然也不敢懈怠,他出狱后开了一家汽车维修房,生意也是越干越红火,现在又添了一家分店,总归是有了点积蓄,人也跟着自信起来。




杨自道很重视这样一场婚事,他激动的内心常不安分,似要跑出来,躲到伊谷夏的手里才好。可这样在生理上不太现实,因此他被这份激动所驱使,开始停不下来一般地疾走。不过也好,他们俩选择极为传统的厦门婚礼方式,繁琐得很,诸多事宜要忙碌,杨自道这疯了一般的疾走倒是正对上了,也就不碍眼。




第一件事就是送大定,按理说这得定好时间由媒人把彩礼送到伊家,两人坐在伊谷春的小房子里,冥思苦想,最后拉来了陈比觉,一群人思考也没想出媒人是谁。




“我们没有媒人啊。”杨自道说,一边让辛小丰把烟灰缸递给他。“我看就定一个吧,现在人都自由恋爱,还要什么媒人。”陈比觉打算快点结束这次无聊的会谈,他越发觉得这帮人变闲了,极不情愿地被叫来之后,他看到伊谷春也在场,有些惊讶的同时,内心也稍微平衡——看来不是他一个人的时间被剥夺。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辛小丰说道,后来他自己想了想:“我感觉太随机了,似乎还真是缘分。”伊谷夏听到这句话很受用,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伊谷春回到:“要不我吧,那么麻烦,你要真是得追根溯源,那难不成请当天把杨自道强行留在医院的护士?” 伊谷夏连忙摆摆手:“你是我娘家人!这事儿哪能是你啊?再说了,你当初反对的时候,那笔账我还记得呢!”伊谷春见伊谷夏颇有要立即清算的架势,马上投降,示意退出。




“那你觉得,你们的媒人是谁。”辛小丰问道,末了辛小丰笑了出来:“你该不会指望着天界山那棵树成精来帮你送大定吧。”说完之后大家都笑了起来,伊谷夏被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辛小丰的确说中她的心事,她看了一眼辛小丰,眼神复杂。事实上,辛小丰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与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老头儿对辛小丰的兄弟情义,曾让她一度怀疑,甚至还为此吃过醋,而精明干练的哥哥,也控制不住一般对他着迷,与自己一样,选择视死如归。辛小丰这个人对她来说总是散发着一种力量,若有似无,却总是存在,而她总认为,关于感情的某些细微的甚至是卑鄙的想法,都会被辛小丰看穿,即便她明白,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她庸人自扰。辛小丰带给她的记忆是一阵香气。城市猎人的味道,这阵香气在不经意间还是会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血液都是那样的味道。




陈比觉不太耐烦了,他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正打算找个借口告辞,反正这种事情他无关紧要,即便最后定他为媒人,他也就风光地送去作罢。他刚准备起身,杨自道开口了:“我觉得,小丰合适。”




“可以啊。”陈比觉笑了笑,事实上他认为谁都可以:“我觉得不错。”他想了想辅助这条理论的理由:“当初伊谷夏来天界山的时候,小丰好几次不都刻意撮合你们俩吗?”辛小丰有些惊讶,他的眼神低垂,伊谷春知道他是在根据陈比觉这句话回忆。




“以前我觉得阿道那是疯了。”说道这里他看了一眼伊谷夏:“不好意思哈。”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三个那时候是特殊时期,他居然还想着谈恋爱,可那时候,小丰还挺支持的。”辛小丰对陈比觉的说辞有点烦躁,陈比觉总是轻易地能让他烦躁:“我那是觉得,阿道也有权利去享受他的生活。”伊谷春听到这里,看着陈比觉问道:“你当时是怎么看他们俩的?”陈比觉有些不屑,对着辛小丰颇有点挑衅的意味:“都疯了。”




杨自道不理会陈比觉,他询问着伊谷夏的意思,伊谷夏听到‘辛小丰’这个答案一时竟然慌乱了起来,她刚刚想着那阵香气走神,之后她考虑着,突然觉得这是最为合适的答案。这样的想法让她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她不得不往沙发靠了靠,掩盖着她的慌张:“小丰愿不愿意呢?”辛小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没什么问题。媒人有什么讲究吗?我是说...男的没问题吗?”




伊谷春摇摇头:“我们家没那么多禁忌,放心吧,我估计我爸妈也是最近才开始研究传统婚礼,他们俩都新潮得很。”伊谷夏突然来了好奇:“哥,爸妈当年不是走传统婚礼吗?”陈比觉笑了:“你爸妈也是他爸妈,结婚你哥怎么会知道。”伊谷夏恢复了活力:“我哥还真知道!”




伊谷春很拒绝讨论他父母的婚礼,的确,他父母的婚礼他是在场的,其实伊谷夏也在场,不过她是在伊母的肚子里。伊父伊母当年可谓是时髦之至,结婚证拿了之后,两人无心办婚礼,不想宴请招待任何人,直接去度蜜月。等到伊谷春好些年,伊母怀上伊谷夏,突然间心血来潮,要举办婚礼,伊父向来惯着老婆,自然也答应,因此这场迟了好些年的婚礼又操办了起来,近的远的亲戚都来了,伊谷春至今都无法忘记婚礼上那些不懂状况的亲朋看他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婚礼是西式的,教堂里,他还得牵着自家母亲的婚纱,给父亲当伴郎。




这件事情定下,接下来就是准备大定用的物品,杨自道的出租屋和车房都不好放,因此伊谷春和辛小丰的家就被征用了,再说本来就打算让辛小丰当媒人送去。傍晚杨自道送来之后,就赶忙离开,伊谷春和辛小丰两人坐在桌边,看着桌面上这些成双成对的物品,红包、香烛、定金、首饰、聘金还有一对猪蹄,以及要塞给伊家父母的礼金,桌面上可谓是红红火火,金光璀璨。伊谷春的小家是白色为主,这一堆红把一小块墙壁都晕染了,两人面对面坐着,脸上都沾红带金。




看着看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但是彼此依旧没有说话,同来的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箱,好看不好拿,附着红漆,画上牡丹,花开富贵,彩蝶成双。伊谷春看着辛小丰,辛小丰此时在认真想办法怎么把这些礼品塞入箱中,每一份空间都要利用好。伊谷春就这样看着他,头脑放空发起呆来。辛小丰也不排斥,就让他这么看着吧,这个从很久之前就感受得到的眼神,他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伊谷春一遍又一遍描摹,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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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大定的日子到了,伊谷春在伊家,头天晚上就过去了,辛小丰决定早些休息,第二天杨自道会开车送他去,两人很久没有分开睡,辛小丰躺在床上竟然觉得床大得没边。不过好在没有失眠,第二天就到了。




他认真整理好行装,在出门前还仔细地检查了一下红漆盒子,确保里面的物品都是成双成对,他仔细包好盒子,上面还绑着几朵丝绸花。他只好捧着,为了不把那几朵花压变形。下楼之后,杨自道看到他,先对他露出一个满满的笑,这笑容让辛小丰措手不及,他看得有些愣,记得阿道上次这样笑,还是在他们的少年时代。




伊谷夏还真是有魔力的太阳美少女。




这个称号是尾巴告诉他的,伊谷夏自封的封号。




“伊谷春呢?”杨自道问。“在伊家,昨晚就去了。”辛小丰回答,一边把红漆礼盒在后座放好,杨自道新买了一辆别克,看着颇有一些得意,不过也有限。




两人到了伊家,辛小丰本不爱笑,可受气氛感染,竟然也觉得自己喜上眉梢,变成了一个由里至外都散发着魅力的男人。说尽吉祥话,辛小丰显得落落大方,倒是杨自道变得有些局促,他的紧张随处可见,陈比觉拍了拍杨自道的肩膀,杨自道这才松了口气,仿佛刚刚回到现实。




落座之后,每人都被塞了一碗甜蛋,慧姐语气都带着喜悦:“两个都要吃完啊。”刚安排完这边,有着急去厨房里帮着伊母准备冬粉鸡。




杨自道坐在沙发正中,眉宇间有了一股子老气横秋的气息,伊谷夏hihihi地凑了过来,被伊父呵斥了一句‘没规矩’。她吐了吐舌头,倒是不在意:“我现在还是姑娘呢,过几天才成新娘子,现在外国人还是得叫我Miss伊。”这句话一出,让她的行为都变得非常合理。伊谷春点点头,颇为认同,然后补上一句:“嗯,舒服日子不多了。”指着伊谷夏对杨自道说:“妹夫啊,我们这边太惯着了,不好意思啊,你以后多加管教。”伊谷夏忙着对她哥张牙舞爪。伊父看着这场光景叹了口气,对杨自道说:“你家那边的人都邀请了吗?”杨自道想起了自己的哥哥嫂嫂,然后点点头,两人话也不多,伊父一件件确认着事宜,末了看起来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




午饭很丰盛,一家人在一起饱餐一顿,伊父伊母张罗着要去再买一些婚庆用品,主要还是考虑到在场可能这些人会比较放不开。尾巴今天去拿成绩单,顺便和朋友们聚会,这个家里也就剩下这些中青年。陈比觉不一会儿便告辞,他说最近事情比较多,伊谷春知道陈比觉向来不爱多消磨时间,因此也没有留他。




伊谷夏看着杨自道笑,杨自道觉得不好意思,就一直盯着电视,认真地看着上面放着的奶粉广告。伊谷春和辛小丰坐在同一个沙发上,倒是没有多交流。此时电视上的广告总算是播完,开始放拳击赛。辛小丰看得仔细,反正无所事事,也就看得聚精会神。




伊谷夏对杨自道说道:“老头儿,我前几天看到网上有一条新闻,有一个男人,他出事故失忆了,他的妻子一直陪着他,醒来之后,他看到他妻子立马说道: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你能当我的妻子吗?” 杨自道已经能猜到伊谷夏接下来要问什么,“你呢,要是你这样,再见到我时,你会这么说吗?”果然。杨自道心里一沉,当着伊谷春和辛小丰的面,他恨不得赶紧逃出门开车开个十几里地才好。




“别闹。”杨自道痛心疾首地挤出这两个字。伊谷夏一副阴谋得逞地模样,她叹了口气:“不好意思什么啊,你肯定不会,你这辈子也没一眼看上我,下辈子也不会这样~”杨自道听着伊谷夏的语气不像是不高兴,内心就放松了些。“当着这么些人,你...你让我说什么嘛。”




杨自道这句话一出口,轮到伊谷春尴尬了。辛小丰倒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关注这个话题,一边看着拳击赛,随着赛事变化,身体也渐渐紧绷,一边还剥着开心果往嘴里塞。伊谷春在心里思考了好了几圈,最终选择无视,并从辛小丰手里抓了一把开心果吃了起来,辛小丰全心全意看着比赛,倒是没有觉得手里被夺去大部分开心果有什么不妥。




伊谷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过杨自道的,她就是很乐意看到杨自道窘迫的样子,并且非常喜欢自己把自己的未婚夫给逼到退无可退,当然这几年她还是有了些分寸,看到老头儿生气了,就回赶紧哄回来。




现在伊谷春反而被这个空间隔离开来了。他无法把注意力放在拳击赛上,倒是对于伊谷夏的那个话题有些在意,他在靠窗的沙发上,对面就是一个喜气颇丰的十字绣,据说是慧姐的杰作,他开始看着那幅红彤彤的画,上面绣着两个穿喜服的人,底部写着金玉良缘。他近段时间总是会安静地看着一个地方很久,自冰雨和便利店杀人事件之后,他觉得自己的心老了很多,倒不是受尽磨难之后的苍老,说实话他还从未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人生能与磨难挂上钩,在他看来只要还有所结局,那就挺好,期间的波折,也就被‘波折’一词带过去了。他的心老去是指变得安稳了,人一安稳下来,就会觉得一切都变慢,像是下午补眠醒来,阳光变得柔和,自己也变得柔和了,头脑还没有缓过来在慢慢回神,盯着空气中被阳光照射出来纷扬的尘埃发呆的那种老去。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很享受,内心空荡辽阔,也无风雨也无晴。




如果我失忆了,再次见到辛小丰,会不会说出一样的话。伊谷春想到这里笑了笑,对于中国人的含蓄来说,这样的表达太过直接了,并且他并无自信会说出那位男人的话——请求辛小丰成为他的妻子,或者对于一个男人一见钟情,这些都是不太现实的。可是回想起见到辛小丰的第一眼,不说念念不忘,但总归过于挂怀,即便对方在极力隐藏锋芒,露出的只是一缕灰色的影子。如果真的一切从头来过,他明白自己还是会挂怀,还是会介意,对于这个人,还是会贪婪得想知道更多,试探,琢磨,倒也真的像是念念不忘和一见钟情了。




他和辛小丰的关系从一开始,即便不是那样的感情,可爱情带来的附加情绪,他们都体会过。这样的话,重头来过,也还是会走向一样的路吧。




伊谷春看着对面的四个字,心里想,故事想表达的不就是,即便我忘记了你,却还是能在见到你时再次爱上你么,如果我重新认识辛小丰,我也依旧会像当年的那个雨夜里一样,从捏烟的手指开始,走完后面的每一步。




也许我会呢。伊谷春握了握手中的茶杯,看着桂花小种里金色的花朵,一点点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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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门的接亲活动在晚上举行,得等到零点过后,这寓意着新的开始,结婚录像的师傅走在前面,在新娘子的要求之下,他先去天界山拍了拍夜景,因此在后来,人们看到这一段结婚录像的时候,最先开始,是宁静的山,和回荡在背景里若有似无的钟声,以及悬浮在城市上空的一棵树,这棵老榕树仿佛在守护着月亮。




山下的城市星光点点,金色的车流是城市的血脉,城市借此呼吸,看起来生机勃勃。杨自道三兄弟也坐上车,兄嫂接后,新郎坐的车上贴着喜字,装饰得格外漂亮,车前还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由玫瑰组成的爱心,车灯都绑上了绸带。杨自道坐在车上有些紧张,实际上这样的紧张感已经持续好些天了,他的手握住捧花,花都在微微颤抖,陈比觉调侃道:“你是担心这师傅车开得不行吗?要不还是你上去开?” 杨自道问道:“我开车,谁拿花啊。”陈比觉此时语气慷慨:“这种事情当然是兄弟给你代劳!”杨自道内心高兴,根本不计较,只是装模作样地在陈比觉肩膀上拍了一把。




他把注意力放在辛小丰的身上,辛小丰此时在安静地看着窗外,路灯一盏盏从他的脸上掠过,他的眼睛在这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似乎从没有阴霾。杨自道想着现今的三人,内心的高兴出了感激的意味,他看着陈比觉,声音有些颤抖,问道:“老陈,下一次狮子座流星雨是什么时候?”陈比觉笑了笑,只有在谈到天文宇宙的时候,他身上的浪漫才会显露出来,他也看着窗外,似乎天空就会告诉他答案:“每一年都会有,现在的月份已经过了,下一次狮子座流星雨爆发年,是在26年之后。”




杨自道也咧嘴笑了出来:“那时候,我都老了。”陈比觉点点头:“人无法和他们比较,没什么可比性,他们太美了。”杨自道没有答话,他知道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陈比觉会说出一堆自己听不懂的。而陈比觉也没心思和他聊天,他闭上了眼睛,此时他看到了万千流星划过,而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颗,太阳黑子就是他的归属,是他的真正的故乡。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他的灵魂都为之倾倒,他只有在望向繁星宇宙的时刻,他才觉得他不是平时咄咄逼人的自己,他是温柔的,充满爱意的。他的爱属于天地,从来不属于特定的某个人,这即是他独特浪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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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家的门连着电梯,好在楼层的人不多,并且也知道伊家今晚要嫁女儿了,向来处理得不错的邻里关系此时就很见效果,此时安全通道楼梯间都已经站了很多人,等着新郎官来,好给新郎出难题。杨自道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伊家的亲戚朋友都靠了过来,杨自道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叠红包,往空中散去,人群抢喜钱散了一波,这算是过了头关,辛小丰和陈比觉是今晚的伴郎,两人走在杨自道身后,等着一会儿,伊家门里的人出题时,帮一帮他。 辛小丰觉得反正有陈比觉在,自己只是充个人数,因此就由着自己当南郭先生,他想一会儿门里出题的肯定是伊谷春。他此刻在猜伊谷春会出什么题,该不会让阿道背刑法吧? 辛小丰想到这里笑了起来。那可真的完蛋了。




伊家的门开了一条门缝,杨自道想往里走,却被拦住,里面还有小孩子的声音,应该是亲戚家的孩子,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道爸爸!”




杨自道立即说道:“尾巴!我到了,乖女儿让爸爸进去好不好?”陈比觉和辛小丰相视而笑,辛小丰想伊家这次真的网开一面,杨自道不用背刑法了。




“道爸爸听题!”尾巴看来还是站在她小夏姐姐那边。“请问,在你心里第一次让你动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以及,你喜欢的原因,说道满意为止~!”




陈比觉露出为难的神色:“兄弟,这我们帮不了你了,得你自己想。” 杨自道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回复到:“你后来找我约车,穿着一身黄衣服,短裤,踩着球鞋,青春活泼像个小太阳似得,我觉得你特别好看,对比起来我又老了好几岁。”四周发出一阵哄笑,杨自道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的道爸爸,我们知道啦,现在请你表演一个才艺。”尾巴抛出了第二个问题,看来新娘子是满意的。杨自道挠了挠头:“我的才艺就是开汽车啊。” 又是一阵笑声,杨自道越发地不知所措,突然间人群里来人起哄,让他唱歌。这下更为窘迫了,可是陈比觉和辛小丰都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投敌,让杨自道唱两句。杨自道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唱出了国歌。在房间里的伊谷夏快气死了,要尾巴传话说让唱一首浪漫的情歌。杨自道搜肠刮肚,最后终于连着哼哼,唱出了几句不太成调子的《爱如潮水》。这才算是通过了第二题。




尾巴又发声了:“道爸爸,恭喜你,已经通过了新娘子的考验~现在你得自己想办法进来。”杨自道推了推门,发现门还是被卡住了,十分费解,他看着辛小丰,又看看陈比觉,两人都没有结婚经验,因此也给不出什么建议。




看客知道的也刻意不帮忙,伊谷夏的乐趣现在大家都感受到了,杨自道的窘迫真是可爱至极。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像是忍无可忍:“塞红包!”那是伊谷春的声音,辛小丰听到这里就很想笑,伊谷春这辈子刚正廉洁,估计是没说过这三个字。杨自道听到提示,赶紧从口袋里又取出一堆红包从门缝里塞了进去。这才算是进了伊家的门。




一进门杨自道就往里面的房间去,其间还有好几道关卡,都是用红包通过,辛小丰没有跟进去,而是看着同样站在门口的伊谷春。两人都在笑,伊谷春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饿吗?”辛小丰倒还答应说饿了,看看伊谷春能给他变出个什么来。只见伊谷春从口袋里摸索着,居然抓住了一大把奶糖和巧克力,倒是让辛小丰想起他七年前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来的那些。伊谷春把糖塞到辛小丰的手里,辛小丰取出一个剥好又递回给他。两人站在门口吃糖,陈比觉此时正在和伊家亲戚准备着,把成对的红烛点上,得给父母敬茶了。




伊辛二人站在人群之外,辛小丰以为伊谷春这次会乘机刁难一下杨自道,可是却没有,他像是颇为享受一般站在人群外看着。辛小丰也就陪着他看着,看人间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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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家父母都受了茶,也发“压茶盘”的喜钱,又打点了宾客,还给辛小丰和陈比觉这两位伴郎和另外几位伴娘红包作为答谢。新娘子被送出来了,伴郎拿着装有子孙桶的红色箱包,走出门去,伊谷春对辛小丰说:“我们这边只能是伴娘陪着去,到时候晚点我来接你回家。”辛小丰点点头,也就随着人群去了。一出楼,伴娘就打开红伞,给新娘打着,送上车。进车门前,身边的礼童打出礼炮,闪着光的彩带在空中飞舞,伊谷夏拿着捧花,美丽的礼服让她格外动人,脸上画着比以往要浓郁的妆,红唇似火,脸为骄阳。




上车之后,伊谷夏从窗户里丢出一把扇子,伊谷春走上前拾回,他圆满完成了任务。




到达新家楼下,杨自道夫妇买下的公寓在这栋楼的十层,伊谷夏心疼自己的丈夫,说干脆别抱上去了,自己走上去。周边的人都不答应,说不合礼数,并且都反对杨自道坐电梯上去,必须走楼梯。伊谷夏刚准备和这帮亲友理论一番,杨自道一直没说话,突然把她横着抱起,伊谷夏幸福地发出一声尖叫。人群再次沸腾。她在杨自道的怀里问道:“老头儿,沉不沉啊?”杨自道笑了:“老婆真沉。”伊谷夏又要发作,人群欢天喜地地跟着杨自道往楼上走。队伍很壮观,最前面走着四位伴娘,一边走一边撒缘浅,嘴里一遍遍念着:人未到缘先到。




辛小丰看着觉得很稀奇,这样的婚礼记忆中也参加过几次,但是却没有看得如此细致过,他像是极富乐趣一般听着伴娘嘴里不断重复的幸福咒语:人未到缘先到。




人未到缘先到。




他的心里生出一阵欣喜。他和陈比觉说闹洞房的事情他就不参与了,要先走。陈比觉也是目不暇接,他没留辛小丰,本来也打算看一眼新房就走了。因此辛小丰提前离开了婚礼人群。他想找伊谷春,他要和伊谷春在一起。




他打通了伊谷春的电话,伊谷春说你走两个路口,就能见到我了。辛小丰往前走去,果然不远处就看到了伊谷春,依旧是站在夜色下,像很多年前等待他下班打算送他回家。多少年前呢,辛小丰记不得,他也觉得自己老了,他和伊谷春都突然老去,外界纷扰早就和他们无关,心无大志只求过活。他加快了速度,往伊谷春跑去。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车辆很少,他可以任由自己胡作非为。




“你没开车?”辛小丰语气里有点喘息,伊谷春摇了摇头,转过身和辛小丰并肩走在路上:“这儿离我们家也不远,我带着你走回去,顺便带你去一个地方。”辛小丰此时觉得很高兴,无论伊谷春带他去哪里,他都是乐意之至的。




两人走在路上,几乎不见人影,伊谷春将他带进了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他点了根烟,把烟往辛小丰一递。辛小丰想了想接了过来,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又还了回去。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分享着一支烟。




“小丰你看得出来这是什么树吗?”伊谷春问道。辛小丰顺着伊谷春的话抬头看着树,他是不指望自己猜出来的,准备随便说一个答案然后让伊谷春揭晓谜底。可是他却看出来了,他笑了笑,喷出一口烟雾:“是木棉。”




伊谷春点头:“对啊,还得好一阵子才开花呢。只是现在哈修不在身边,我们算是少了一个角色。”辛小丰并没有低头,而是一直仰着脑袋看着木棉树的树冠,等到开花时,黑色的枝头的都会绽放英雄花,像是英雄的血液。木棉代表着伊谷春给他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里,伊谷春告诉他木棉花的含义。他在某一晚被偷自行车的小偷围捕,后来就变成两个人每晚一起遛狗的地方。那段记忆里花朵红艳而沉默,夜晚花枝下,他们像今夜一般行走着。




“伊谷春,你还记得尾巴今天说的第一个问题吗?”辛小丰问道。伊谷春笑了一下:“记得,你要我回答吗?” 辛小丰没有回复,伊谷春却已经听到了指示:“抓贼抓到了下水道,你冲了过去,结果踩空了,我当时急得不行,也扎猛子下去,事后我想了想,干嘛那么急呢,我当时觉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成了。”辛小丰回忆着,这条街道没有行人车辆,伊谷春在身边,他可以闭着眼睛走。




“我可夸不出你光鲜亮丽像个太阳,你到我手里就是个落汤鸡,还浑身脏兮兮的不知道沾着什么东西。不过平时的时候,你...”伊谷春顿了顿,辛小丰见突然没了下文,半睁着眼睛看了伊谷春一眼。伊谷春咳嗽了一声:“你平时,笑起来很好看,如果说真的动心,还是你笑的时候吧,友好而有魅力。”




辛小丰发出一丝笑声,伊谷春有些遗憾现在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吗?”辛小丰走快了几步。




“我怎么知道,你的心思。”伊谷春没有追上去,而是跟在后面看着辛小丰的背影。




辛小丰回过身,他的面目都是模糊的,又变成一隅影子:“David把我带走的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可是我并没有醉到人事不清。我拒绝他,除非他满足我一个要求。”




伊谷春安耐住心底因为嫉妒和吃醋而攒上来的不悦:“什么要求。”




辛小丰笑了,他此时站在前方路口的路灯下,伊谷春终于能看清楚他的脸:




“我说。要一朵木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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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谷春停下脚步,在原地想了想,随后他鼻子一酸,他稍微屏住呼吸,往前走去,他又一次走到辛小丰的身边,多年前的木棉公园,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地面上是落下来的红色花朵,像是撒满一路的缘钱。两人走着,前方有木棉为他们念动咒语:




人未到缘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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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载自:
/ 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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